吴玉如 (1898--1982) 名家琭,早年号“茂林居士”,晚年自署迂叟。安徽泾县人,十余岁来天津,久居津门。善书,真草隶篆无所不精,自幼饱览临习历朝诸名家,构成娟秀劲健、正经豪宕的风格,对后世影响深远。
他的书法平允规则,于平平中见光荣,喜用细管长锋羊毫笔,薄纸淡墨,挥毫用力全赖手腕,字稍大,则必悬肘。吴玉如天分极高,学识丰赡,尤其是其行草书,使中止数百年的“二王”书风得以连续。
吴玉如淡泊名利,谨身慎行,建议“士先器然后文艺”,他说:“写字必先读书,学字先学做人”。
吴玉如在古文、诗词、文字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就。曾多次在国内和日本举行个人书法博览会,遭到国内外的推重欣赏。而他最受人敬重的不只限于在文学、书法上的成果,主要是因为他那刚直不阿,一辈子不愿趁波逐浪的品质。
他对后学,终身都是循循善诱,门人弟子以致私淑者,广泛南北,远至新疆边境尼克勒县,云南昆明、大理,广东、广西等地。
世上仅存的吴玉如先生印象材料
迂子当十五六岁日,见唐宋人佳书者,自问不知何日能挹其神味。甚至迩年,才觉得其似乎,而对镜已面河之深,髪雪之白。吁!人世岁月,方之石火,不为妄也。
中夏书家者流,必无仅善书而名家者也。又能以书名后世者也,必综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合而数之而不遗其人者,夫然后可称书家流也。一乡、一邑、一郡、一代堪数之人,言善书则可;
有问行书若何始可入化境,告之曰:行书当然以晋人擅场,而二王称极则。从探终究,怀仁集《圣教》旬为有功。至传世右军墨蹟,非唐临则钩填。唐-颜鲁公行书出大令,澎湃之气,古今稀有。北海以二王、六朝之笔为行楷,亦书首创。禇-虞秀拔,时有小疵。宋以海岳天赋之高,仍时有齐气。元-鲜于与赵皆有可观。明-文与祝皆有继承之姿,文少改变而祝间不醇。斯数人者,咸不能限之朝代以称也。习行书,融此诸家于腕底,亦能够号能行书矣。
今人作字,率皆一触即发。功夫不到,妄逞险怪,是诚书法中恶道。柔亦不茹,刚亦不吐,能悟斯旨,思过半矣。吾幼嗜临池,不为俗说所摇,于今髮斑斑白,稍有悟。从我学者,无不倾筐倒箧以授,盖惧斯道之不传也。然无天分者,不能体会,聪明者又多不愿朝夕以之而辄辍,然后知一艺之精之难也。又不多读书者,书法亦不能佳。
见得多,临得多,萃古人之精华,省自家之病痛,积久不懈,神而明之。临古人书必先极似,能似得其貌,然下一任己意为之,可言得其神。不似亦似,乃真似也。点画使转全无门径,动言遗貌取神,掩耳盗铃,此书法之所以不传也。
又作书忌俗与熟,亦忌谬妄马虎。善书者曰篆、曰隶、曰草、曰行、曰楷,无不畅通领悟而贯穿之,虽翰墨纵横,点画狼藉,而一折一丝又无不有来踪去脉,绝无闒茸滓杂之弊。一臻化境,便超凡入圣,无往不妙到毫端矣。不主门户,不为字匠,明乎此然后可与论临池也。
作字须方圆相济,力透纸背,阴阳揖让,一合天然。少涉做作,便无神韵,不知此而言书法,吾不知其可矣。今人嗜书法者,动喜云脱窠臼,此本是当行语,陈陈相因,固为病痛。然一捉毛锥,便想高人一等,一举成名,吾亦不知其可也。
作字必具绳矩,然后能够示后。必具绳矩,然后始可纵横而得不乱。今人纵字画出于无规则,楷书多不行识,遑论草书乎?求学识不能空前绝后,率病坐一懒字,而尤病在不愿自拯。又有于懒中冀得方便之门,以神其不泥古之明。呜呼?于此亦可觇世风。
书画能够养年。养年者养心也,心静始可言养。心静,然后气足神完。一涉匆遽,翰墨皆非矣。小楷莫以形小,虽毫髮之细,亦须如泰山压卵、香象渡河之用,明乎此然后能够言书法。任笔为体,聚墨成形,此所认为大忌也。阴阳向背,不唯结构重之,一点一画,亦应有之其间。
多读书然后可蠲躁气。作字能知宛转,自得静中趣,可免一触即发之累。作字养心,何以故?因书法能使人心静,静则不乱,所谓神凝于一,一则化;纷歧则散而不聚矣。
古今人习书者何止千万数,而能观察此中甘苦,具千百年眼者,代亦不过稀有人耳。童而嗜焉,皓首无归者不知凡几。一艺云乎哉。剥尽人私还天倪,庶可与言夫。
不管习草书与否,皆须读《书谱》。读《书谱》可明作字之理,以之辅导实践,必有优点。然后自实践以验证理论,天然出息。作草字非漫无规则,随意一画即了。其间使转,笔笔皆有告知。且草书亦有笔顺,倘违笔顺,固执处立见。
习字必自临帖始。只能描摹,是一地步;能屏去描摹,脱手自书,是又一地步矣。经此二地步,始可称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