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团队张嵚
唐朝建中四年(783)十月,唐德宗削平暴乱藩镇的战役,正是白热化的阶段。5000授命声援的泾原路战士正抵达长安。这支多年在西线苦战吐蕃的虎师,此刻却已在冬日酷寒里,历经多日冒雨急行军。偏偏担任犒赏部队的京兆尹王翃极度尖刻,只给他们送来一堆家常便饭。这群本想勇赴国难的战士悲愤咆哮:“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利剑耶!”
待到慌张不已的唐德宗,从速派人送来两车美食绢帛,这群寒透心的战士们的怒火,却是照样挡不住。突发的大乱席卷了长安城,钱米堆积如山的大唐府库全落入叛军囊中。唐德宗以及后妃权贵们撒腿逃命。大唐帝都长安,就以这难以想象的方法忽然沦亡。这场给此刻唐朝落井下石,更几乎要了大唐命的暴乱,正是“奉天之乱”。
关于这场大乱的直接责任人——京兆尹王翃来说,其时的大唐糜烂成风,官员们吃拿卡要成常事,遇到“犒军”这类花钱的事儿,“尖刻”都是根本操作,却不想叫唐德宗的“削藩”蓝图,在这场忽然大乱里无情落空。若论历史上“坏了大事的小角色”,这位“尖刻”的王翃京兆尹,算是其间一位。
不过,若论这场“奉天之难”里“坏大事”的小角色,王翃也并不孑立,神策军使白志贞也算一位。为什么戋戋五千泾原兵,就能把戒备森严的长安翻个底朝天?由于背负长安护卫的白志贞,多年来只忙发财。就连为国征战而死的神策军将士,他都敢隐秘不报。反而弄了一帮市井无赖在军中凑数,素日里“吃空饷”的好日子优哉游哉,大难临头却傻了眼。泾原兵大闹长安时,这些“神策军精锐”竟没一个敢应战,各个跑得比皇上还快。
如果说尖刻的王翃,是个生事的“作精”,那么贪婪的白志贞,更是蛀虫一枚。
不过,若论“坏大事”的执着精力,唐朝的这二位,比起明朝的一位“用生命来坏大事”的小角色,那仍是要自愧不如——武清侯李国瑞。
武清侯李国瑞,明朝孝定皇太后(万历生母)的侄孙,也便是崇祯帝的堂叔。放在明末的勋贵里,也是个看上去一般的一位,却不偏不倚,被此刻的大明首辅薛国观“相中”了。
此刻的大明王朝,已是崇祯十二年(1639),大明朝外有清军叩关,内有农人军横行无忌,国务急的抓狂,国库更穷得叮当,崇祯帝红了眼镜找钱,财务窟窿渐渐的变大。新任内阁首辅,这位曾因清查“吃空饷”知名的铁腕阁老,却是笃定了一个想法:大明朝再缺钱,也不能像曾经那样搞钱了。国家到了这步田地,权贵们莫非还不肯为国出力吗?有必要给我买单!
可权贵的实力根深柢固,就算薛国观贵为首辅,又怎样动得了。所以武清侯李国瑞,就成了薛国观的突破口:这李国瑞曾与兄长李国臣,闹出抢夺四十万两白银家产的丑闻。这下薛国观旧话重提,发动崇祯帝给李国瑞施加压力:已然这四十万两白银有争议,爱卿无妨就把它捐给国家嘛,也算有个好名声不是?
万没想到,这李国瑞关于“钱”,那真是垂青到家。饶是崇祯帝重复施压,乃至还要掠夺他的侯爵爵位,李国瑞也毫不退让,除了当家卖家当“卖惨”,还哀告各位权贵说情。眼看崇祯帝越发严峻,他爽性死扛究竟,连怒带急竟撒手人寰。
李国瑞一死,本来崇祯君臣决心满满的“权贵买单”举动,这下来了个大回转。深感兔死狐悲的权贵们,纷繁出头进犯薛国观。本来就“没常性”的崇祯帝,这下也把薛国观推出来做替罪羊。不幸本来想干点事的薛国观,这下被崇祯帝论罪,定了贪婪九千两白银的大罪,落得上吊而死。有了这个典范,满朝文武大臣,谁也不敢再提“权贵买单”的事儿。哪怕大明江山日薄西山,哭穷的权贵们,照样优哉游哉,过着自家的好日子。
以这个含义说,这位要钱不要命的李国瑞侯爷,真是以自家生命为价值,“美好”了满朝权贵。
但是,待到大明朝活活穷死,崇祯帝穿戴补丁衣服悲戚戚上吊。满怀欢喜迎候“新主人”的大明权贵们,“美好生活”也突然打住。一个个都被农人军抓起来严刑拷打,要钱不要命的他们,只能在一次次哀嚎之后,乖乖的把金钱吐出来。《后鉴录》记载:农人军在北京抢掠来的七千万两白银,李国瑞这类的“公侯权贵”,就“奉献”了两千多万两。薛国观“贪婪九千两”的罪名,权贵们在崇祯面前“哭穷”的丑相,一比便是笑话。
国家都没了,多大的家业金钱都守不住。这么简略的道理,以李国瑞为代表的“小角色”,那些三百年里吃够了国家优点的“公侯”们,到死都没懂。
参考资料:梅毅《帝国的正午》、王效峰《唐德宗“奉天之难”研讨》、苗棣《大明亡国史:崇祯皇帝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