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藕汀1913—2005
(李群力摄于2001年)
吴藕汀(1913-2005),号药窗、小钝、信天翁等,生于浙江省嘉兴市。画家、诗人。
吴藕汀说:“我的终身十八个字:读史、填词、看戏、学画、玩印、吃酒、打牌、养猫、猜谜。前四项是首要日子,后五项是多头。我是专力则精,杂学则粗。”吴藕汀终身“思维自在,品格独立”。
“假中国画”比“假洋鬼子”更憎恶
丨文/吴藕汀丨
《药窗杂谈》为吴藕汀先生致沈侗廔先生函件的结集。由吴藕汀长子吴小汀收拾而成。沈侗廔先生(1919-1989),原名沈茹菘,吴藕汀同乡兼契友,曾任安徽阜阳师院美术系副教授。在1973年至1989年间,两人过从甚密,函件往来频频。信中论艺毫不遮避,直抒胸襟,故对事不对人,凡涉书画、诗词、戏剧、金石等,皆有不同常人的见地,闻其言能够知其品。
信中虽为片言只语,但对当今中国画坛无疑是一剂热昏中之“清凉散”。下文节选了吴藕汀先生的部分函件内容:
一
“你说‘画现代人物,除非素描根底较好的不可’,我看也不尽然。倘运用西洋办法来画国画,总无法画得好的。徐悲鸿的素描不能否定他欠好,能够说好。可是一张《愚公移山》真不算是国画。尽管我没有见过他的真迹,不过也能够看得出来的。拿国画来讲,他与齐公白石比,远矣。我说画了西洋画决不能再画中国画,比如有诗根底的人不能填词,有话剧根底的人不能演电影相同,粗看如同相同,是一条路上,其实极点相反。”
——1974年7月6日信,15页
《愚公移山》 徐悲鸿著作
二
“宾虹先生当年说过‘历代书画必需要评过’的话,可是这位王伯敏先生从来就没提起过,尽管他写了许多关于宾虹先生的书。可见他是胆小鬼,有恐得罪人吧。”
——1975年9月28日信,45页
三
“我记住在浙馆(浙江图书馆)中的刘慎旃,为了吴昌硕的画,我与他争论过。他说齐白石是无产阶层画家,吴昌硕是资产阶层画家。我不供认画画有什么阶层不阶层,画上又没有贴上标语。后来西泠印社成立了‘吴昌硕留念室’,他就无话可说了,可见一般人喜爱学时尚,这大概是人的天性吧。”
——1978年3月8日信,80页
《黄山汤口》黄宾虹著作
四
“我并不否定‘美院派’,究竟懂得些画理,比‘作场派’好得多哩。‘美院派’根本功夫缺乏,这是遍及的现象。由于他们一开始就学齐白石、黄宾虹……怎么学得好?怎么学得像,也不过是有皮无骨算了。”
——1977年11月16日信,70页
五
“传闻某先生是王一亭的学生,画画一贯叫他描。我看描是学习阶段,绘是自出新意阶段。每一种艺术(包含泥木油漆工在内),总先要打底子,才干发挥他的所长。比如写字,先要写正楷;唱戏先要唱慢板等等。画画便是先要描,所谓依样画葫芦。当年米元章说黄山沟为描字,或许便是这个意思。知道了众家所长,然后自出新意,加以发挥,那便是绘了。……‘美院派’是绘而没有描的根底,不是我说过,他们一同手便是吴昌硕、齐白石,没那样的简单。”
——1977年12月1日信,72页
《美人蕉》吴茀之著作
六
“说起了今世的画人,什么吴茀之、周昌谷等,我从来就没听到过,听说现在是大名鼎鼎了,可见我于绘画是外行了。其他如程十发,曾经如同听见过,但没有见过他的著作。唐云像煞是吴杏芬女史的儿子,记住画的人物,早年如同钱派一路,鄙俗不堪,晚年不知道怎么。他们现在也算名家,这样看来,中国画能够恰到好处了。”
——1974年4月12日信,10页
《披着轻纱之瑞丽江》程十发著作
七
“石波处有几张杭州艺专所谓教师的画,画来并不是说欠好,实在太江湖气了。我的一张梅花和他们悬挂一同,觉得我是陈大濩,他们是李贵春。功力、学理、经历,我万不及他们,在气韵方面,他们是差得太远太远了。所以袁寒云的蒋干,便是萧长华也要退避三舍的。”
——1974年4月12日信,第10页
八
“我看学画最欠好是有面貌,一有面貌便是‘作场’的性质,没什么所谓灵性。‘美院派’便是犯了这个缺点。由于美院中人,大都不是有了天才,才去学画,他们学画是有意图的,便是‘为绘画而绘画’,作为一种工作,这是一种不自然的现象。”
——1978年1月26日信,77页
《徐悲鸿夫人像》 徐悲鸿著作
九
“我为什么怨恨徐或人,由于他在西洋画中已有很大的名声和位置,为什么偏偏要来毒害中国画呢?已然要‘拨乱兴治’,首先要彻底消除这一类。‘假中国画’比‘假洋鬼子’更厌烦。我不对立中国画进入西洋颜色,以致任何颜色。况且中国画早已吸收了各式各样的绘画办法而熔于一炉的了。一个从事艺术的人贵在闯,不过不能闯得比前人差。倘然不及前人,甘愿不闯,不是只需与前人不同就算闯了。”
——1978年5月24日信,85页
《山鬼》 徐悲鸿著作
十
“徐悲鸿的画,只需不说他是中国画,我也是很敬服他。或许自己也不算中国画,被他人瞎捧捧出来的。他的《山鬼》是很好的。咱们学习中国画的人,总要保护中国画,不受外来硬搬(消化是好的)的侵袭,这种硬搬死套,应该加以抵抗,并且要口诛笔伐之,不论是谁的话,尤其是一般所谓‘权威人士’,对他更不能权且,有什么了不得。”
——1978年8月27日信,91页
《雁荡山花》 潘天寿著作
十一
“浙江印的二张潘天寿花卉‘雁荡山花’毫无足取,描描算了。仍是这张‘兰竹’,他用兼毫来画,所以不免‘尖’。这一张只要一朵兰花很好,竹叶、兰叶都用尖笔,我不喜也。这两张画也是‘临抚派’算了,并无新意。”
——1978年8月23日信,90页
十二
“我兄说的‘美好’,是我在‘文革’中没有拿过一次‘语录’,没有开过一次会,没有喊过一次‘万岁’,确实算是‘美好’的了。”
——1981年5月24日信,12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