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十二回写到林如海身染沉痾,写信要黛玉回家,贾母派贾琏伴送,“登舟回扬州”。黛玉回家何处登舟呢?
元代初期,大江南北一致,北京设为大都。从南边海运漕粮、货品,只能入海河、潮白河到高丽庄东的码头上卸船,再往北水浅不能胜舟。因为万户侯张瑄督海运至此停靠,处理转运事宜,在此寓居,故今后才有张家湾地名。世祖时,郭守敬掌管开凿了大都路的通惠河和山东的会通河,在我国南北才形成了一条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元末明初,战伐不已,通惠河失于修治,加上明初建都南京,致使运道旷费。到永乐间建北京时,粮食、砖木等物资都还只能船运到张家湾,因而在这里形成了许多库房、货栈,比如皇木厂、竹木广、盐仓、木瓜厂、砖厂、江米厂等,客船也只能在此停靠。
嘉靖七年,巡漕御史吴仲力主修浚通惠河,并将此河口北移到通州,不论是四方贡使,仍是官员客旅,都只要在张家湾上、下船。城北门外,又将通州至张家湾40里的北运河道进行了疏浚。因为每年粮船就有近两万艘,在张家湾以北的运河上万舟骈集,帆柱树立,所以这段河道只允许行粮船、货船、而客船还只能在张家湾停靠,不论是四方贡使,仍是官员客旅,都只要在张家湾上、下船。
曹家交游于京宁之间,多走水路,也都在张家湾转化交通工具,想必曹雪芹很为了解,林黛玉回家也必定在张家湾登舟。虽然这是虚拟人物、虚拟情节,但从北京走水路到南边去,开端就在张家湾登舟,确为现实。此点曹雪芹虽未明写,但当时人甚至今人也一看便知。
由此可知《红楼梦》第四十八回写香菱向黛玉学诗时回想那年上京,半途下晚“湾船”看岸上炊烟情形;第四十九回写邢岫烟进京,“走至半路泊船时”,遇上李纹姊妹等,便“打帮”来京;榜首〇二回写探春回婆家,“上轿出发,水舟车陆而去”;榜首一六回写贾母等三棺木“发引下船”等。书中此数次入京、出京事,也应是在张家湾上岸、登舟。这便是曹雪芹的生活源泉。
选自《燕都说故》,标题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