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团队张嵚
元朝至元十六年(1279年),崖山苦战中被俘的南宋词人邓剡,重逢了身陷敌营的南宋宰相文天祥。之后押送北方的一路上,这对宁死不降的老友,不断以诗文唱和互勉。直至行至金陵时,沉痾缠身的邓剡再经不起车马劳顿,不得不在金陵养病。
驿馆洒泪而别时,文天祥挥笔写下一首《酹江月》,词中“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一句,道尽了必死之心。三年今后,历经牢房摧残的文天祥,在元大都向着南边慎重叩拜,然后安然受刑身死,衣物里留下绝命诗一首:“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这今后,悲愤的邓剡也以激扬的文字,写就《哭文丞相》《挽文信公》等名篇,实在复原了大英雄文天祥的忠勇不平,为凄然闭幕的南宋王朝,画上了一个悲凉的句号。
可是,比起这些文士们的铮铮铁骨,南宋消亡的全过程里,后人愈加叹气的,却是那些饱食国家俸禄的“精英”们,种种不要脸的体现。
比方,当1275年,仍是赣州知州的文天祥捧着诏书大哭一场,然后勇赴国难时,正遭到元军攻击的南宋国都临安,却正演出无耻一幕:当地上的郡守县令们,纷繁扔下官印跑路。比方饶州通判万道同屈服,和州知州王善屈服,建康行宫留守赵溍、镇江知府吴起畏、宁国知府赵与可等人,更纷繁弃城窜逃。临安城里的高官们也“不甘落后”,右丞相章鉴带头撒腿跑路,各级衙门官员也纷繁跟风,南宋的朝堂上,一度跑得“文班止六人”。
声称“文明兴盛”“优待文官”的大宋,就这么只跑剩余六个文官。
如此情形,也正如其时的南宋谢太后,那一声悲愤怒骂:“日读圣贤书,所许谓何!却于此刻作此行动,生何面貌对人,死何故见先帝?!”“恩养士人”的南宋,一百多年的高官厚禄,就“养”出这么一群玩意。
而当文天祥带领新招募的义师,慨然前进临安“勤王”时,第一个打他“黑枪”的,竟是江西制置使黄万石。这位背负守土之责的高官,抗敌毫无办法,诽谤却轻车熟路。文天祥在前方浴血苦战,他在后方诽谤文天祥“乌合之众”“抢掠当地”。吓得南宋王朝差点制止文天祥入京——国难临头,他还想着窝里斗。
而待到元军大举南下时,这位从前还厚着脸皮大骂文天祥“抗敌无方”的黄万石大人,反响也非常“敏捷”,撒腿跑到了福建邵武。跑的快的他,抗敌的标语也喊得嘹亮。可是当福建当地村民吴楚材招集民兵,浴血抗击元军侵略时,手里有兵有军备的黄万石,却是全程看热闹,干看着缺医少药的吴楚材悲凉战胜。
一番卖力扮演之后,眼看元军步步进逼的黄万石,爽性也掉头屈服了元军。然后就接受了一个“艰巨”的使命——受命劝降被俘的南宋武士。好些关键脸的降臣,履行这使命时都特为难,偏偏黄万石大人却非常满意,恨不能给人秀一把。劝降南宋将军米立时,他就不由得夸耀:“吾官阶一个先牌写不尽,今亦降矣”:兄弟,我在南宋这么大的官,官多的数不过来,这不都降了嘛,你还死撑啥?
对这夸耀,米立将军只淡淡一句:“立乃生擒之人,与投拜者不同”——你再牛,也仅仅个可耻的“投拜者”。一句尖锐回怼,叫从前满意的黄万石也羞惭不已,可问题是,有多少黄万石这样的“投拜者”,从前被南宋“官阶一个先牌写不尽”般的恩养着,比及大厦将倾,才现构成白眼狼。
而在南宋末年的许多“白眼狼”里,最为“逾越前史”的一位,当属南宋宰相留梦炎。他与文天祥相同,也是大宋状元身世,在元军大举南下时爬到了左丞相高位,却在国难当头时,火速在家装病躲猫猫,急的南宋谢太后亲身到他家苦求,才算把他求“出山”。刚当了没两天左丞相,他就撒腿往衢州老家跑,窝在家里不出来。
然后比及元军打到衢州时,一向“病”着的留梦炎,却是马上来了精力,以“南宋故相”的名义高调屈服,卖力做起元朝的官。还在文天祥刚被押送到大都时,兴冲冲跑来劝文天祥屈服,然后就被文天祥一顿痛骂。过后的文天祥,还写就奇诗《为或人赋》,生动刻画了留梦炎们的嘴脸:“龙首黄扉真一梦,梦回何面见江东。”
可是,就是在文天祥人生的最终时间,同样是这位留梦炎,演出了极度不要脸的扮演。当元朝的许多高官们,感动于文天祥的忠勇时令,纷繁为他求情时,留梦炎却冲着元世祖声言:“天祥出,复为召唤江南烈士抗元,吾辈将置于何地?”其实,他哪里是怕文天祥“抗元”?忠勇不平的文天祥假使活了下来,他这样的叛徒“将置于何地”?这,才是留梦炎等白眼狼们,最“要脸”的时间。
也正因如此,当宋元王朝都成为前史后,留梦炎倒成了一个“逾越前史”的人物:明清六百年间,留姓考生考科举时,必需要先“开证明”,证明自己不是留梦炎的后人,才有入学考试资历——年代在变,对“白眼狼”的防备与厌弃,不管何时何地,都是底线!
参考资料:顾晓绿《一言难尽:两宋前史现场》 、曾庆瑛,刘耕荒《南宋末三帝》、杨正典《文天祥的生平缓思维》、《宋史》《宋史纪事本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