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这位净资产超过1300亿美元的全球首富,雄心勃勃地成立了他的太空初创公司——蓝色起源,计划利用其亚轨道新谢泼德飞船搭载游客,并通过新格伦火箭进入轨道发射市场。
此前, 贝佐斯与太空新闻的资深撰稿人杰夫·福斯特共同出席飞行俱乐部的活动,在台上接受了简短的采访,描绘了自己的太空蓝图。
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
★ 记者:你认为航空业的发展与商业太空的发展有何相似之处?
☆ 贝佐斯:我确实认为我们正处于“巡回演讲”阶段。这是对早期航空业的一个有趣的模仿。在许多行业,新技术最初是用于娱乐。在各行各业中,这样的一种情况反复出现,小型飞机在很久以前做的最早的商业活动就是“巡回演讲”。
★ 记者:蓝色起源将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
☆ 贝佐斯:我觉得非常兴奋的一件事就是使用亚轨道太空旅行飞船“新谢泼德”,进行大量的发射活动。在太空发射活动中需要平衡的事之一的就是提高发射数量。大多数火箭将有效载荷送入轨道,一年只飞行几十次。对于任何事情来说,你做的次数不够多,就永远都不会真正擅长它。
因此,我们未来要以一种十分常规的方式频繁地进入太空。现在航空如此安全的原因之一是:我们进行了大量的发射。如果有效载荷就花费了数亿美元,那么它的实际成本上会比发射要高,这给运载火箭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要求它要非常稳定,不能随意改变。可靠性变得比成本更为重要,这就很难打破这种平衡。它实际上把你推向了错误的方向,这就是你在很多情况下所看到的,卫星越昂贵会导致减少发射次数。
在蓝色起源,我们想做的是尝试进入发射周期,要做到这点,我们一定要有一个实际可行的,能重复使用的火箭。关键点就是它具备真正的可实现性。航天飞机只能勉强算是重复使用。实际上,航天飞机被带回来,还有必要进行非常细致的检查,然后才能重新飞行。所以最好是拥有一架修复代价低且可重复使用的飞船。
至于蓝色起源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我们大家都希望通过重复使用来减少相关成本。我们的目标是让太空创业具有活力。我见证了过去二十年互联网的奇迹。24年前,我在车库里创办了亚马逊,自己开车把所有的包裹送到邮局。今天我们成为了有60多万员工,数百万客户的大公司。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做到的呢?因为我们不需要做任何繁重的工作。所有的大型的基础设施已经为亚马逊准备就绪了:已经建立起一个远程通信网络,作为互联网的支柱;已经建立了一个支付系统,叫做信用卡;已经存在一个运输网络,在世界各地运送我们的包裹,比如美国邮政局、皇家邮政和德意志邮政。我们不需要再建造任何大型基础设施。更典型的例子是推特。不到20年前,一个叫马克·扎克伯格的人,在自己的宿舍里创办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现在价值5000亿美元。
那么,如何使太空中的创业具有活力呢?必须要降低“入场费”。现在,在太空中做任何感兴趣的事情,入场费都是数亿美元。没人能在宿舍里进行太空创业。这就是我把从亚马逊获得的资产转化为“大型提升”基础设施的原因,为我们下一代的太空创业创造活力,从而建立起这样的太空交通网络。我们就是这么做的。这就是蓝色起源的使命。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太空创业就会起步,未来会有成千上万的公司在太空中创造奇迹。
顺便说一下,关于进入轨道,事实证明并没有很多创造性的方法。一旦你进入太空,你可以释放很多创造力,但是发射本身呢?我曾经尝试了所有的创造性方法,相信我,化学火箭目前来说是最好的。只是不能每次飞行后都把它们扔掉。新格伦火箭升空时使用液态天然气和液态氧作为推进剂,推力近390万磅。推进剂成本不到100万美元。数亿美元不只是燃料的成本,是包括了所有被扔掉的高级航天硬件的成本。
你必须提前对可行性进行设计,这也是我们首先设计新谢泼德的另一个原因。我们从新谢泼德中吸取了很多的经验教训,并将它们融入了新格伦中。我们选择垂直降落作为恢复架构的原因是垂直降落的伸缩性非常好。实际上,由于倒立摆问题,飞行器越大,着陆越容易。新谢泼德是我们有史以来最难着陆的飞行器。
★ 记者: 新谢泼德号测试程序进展如何?
☆ 贝佐斯:一切进展顺利。我们已成功地测试了逃生系统。我们测试了高空逃生、救生舱以及极限压力逃生。我们也已经测试了所有的逃逸方式。这是我们做过的最复杂的事情之一。助推器运行得很好。我们首次在德克萨斯州有两个助推器,可重用性很好。所以,我们的状态很好。我一直毫不留情地在提醒团队:这不是一场竞赛。我想今年进行载人飞行,但是需要做好准备才能飞。
★ 记者:在你未来蓝图中,新谢泼德为什么这么重要?
☆ 贝佐斯:新谢泼德项目的战略目标是进行发射实践,它的许多子组件实际上在新格伦的第二阶段直接进行了重复使用。新格伦由BE-3液态氢发动机的两个真空变型提供动力,这与我们在新谢泼德推进模块上使用截头喷嘴飞行的发动机相同。所有这些系统都将通过该亚轨道任务获得了大量实践,并将直接转移到更高阶段。从新谢泼德项目中吸取的关于着陆、可操作性和可重用性的经验,都被借鉴到新格伦助推器项目中。
★ 记者:你如何看待新谢泼德的竞争力?市场上还有维珍银河公司和它们的宇宙飞船2号。你认为在市场上怎么样做对他们进行比较?
☆ 贝佐斯:是的。维珍银河要解决的终极问题是还不能飞到卡门线以上。飞行器的性能不够好。对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来说,太空的边缘被定义为100公里,但在美国就不一样了。(美国政府机构只授予在50英里高空飞行的航天员飞行章)。但我认为他们必须弄清楚如何越过卡门线。我们能飞到106公里,我们一直肩负的使命就是超越卡门线,因为我们不希望你被怀疑是否是航天员。我认为在它们变得更好之前,这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 记者:所以,如果你乘坐新谢泼德飞船,你肯定会超过100千米标记线外?
☆ 贝佐斯:没问题。
杰夫·贝佐斯走出蓝色起源开发的模型舱室
★ 记者:你提到新谢泼德是实现你的太空梦想的基石。你们正在研制新格伦轨道运载火箭的基础部件是BE-4发动机,那么BE-4发动机的研制进展如何?
☆ 贝佐斯:进展得很顺利。我们已测试过发动机,测试时间累积达到1800秒。它的推力高达40万磅,这个发动机的最大推力是55万磅。它是一个非常先进的发动机,以液化天然气为燃料,液态氧为氧化剂,通过富氧分级燃烧循环。我们大家都希望它成为21世纪的美国发动机,新版本的“土星5号”F-1。
★ 记者:你开发的BE-4除了为你自己的新格伦火箭使用外,还把它卖给了联合发射联盟。既是供应商,又是竞争对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 贝佐斯:非常正常。在这个行业中,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一方面是竞争对手,另一方面又是客户和供应商。这在航空航天领域并不罕见。事实上,这在很多行业中都不罕见。
★ 记者:通过与他们合作,你获得了像规模经济效应之类的好处吗?
☆ 贝佐斯:绝对的。研发像BE -4发动机这样东西的开发成本是固定的,当然希望尽可能多地使用它。尽可能多地在任务使用中能够摊销固定的开发成本。
★ 记者:新格伦的状况如何,包括运载火箭和发射场?
☆ 贝佐斯:所有这些都在建设中。要完成所有的计划,我们将投资约10亿美元用于卡纳维拉角的制造工厂和发射设施的建设。我们还从空军获得了一份5亿美元的发射服务合同。这也将帮助我们建设发射设施,例如,在范登堡空军基地。
★ 记者:你已经签约的一些客户,他们对新格伦有什么反应?
☆ 贝佐斯:是的,就在最近我们和Telesat刚签约。我们正在为提供通讯卫星发射服务积极准备。该行业非常渴望增加发射服务提供商。
★ 记者:到2021年新格伦进入发射市场时,届时会有大量其他运载火箭与之竞争。新格伦如何脱颖而出?
☆ 贝佐斯:我们在几个方面有优势。最重要的就是直径为七米的有效载荷整流罩。这是该行业迄今为止最大的负载整流罩。对于某些特殊的任务,包括LEO星座在内的某些任务来说,这是极其重要的,因为这些任务都受到体积而不是质量的限制。所以,从体积上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飞行器,同时它发射的有效载荷也非常可观:能够发射45吨到近地轨道,13吨到地球同步轨道,这使我们大家可以在一次任务中搭载两颗重型卫星。
★ 记者:那么成本呢?
☆ 贝佐斯:我们在成本上很有竞争力,这也是我们一直想做的事情,所有的意义也在于此。我们与其他公司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可重用性方面,我们从一开始就设计了一个高任务寿命的助推器。这是基于我们设计和操作新谢泼德航天器的经验。
★ 记者:你有一个远景是最终实现有数百万人在太空生活和工作。那么,除了研制新格伦外,还需要更多的工作计划,接下来是什么?
☆ 贝佐斯:是的,有下一步的计划。我刚才谈了一些如何激发太空创业精神,这确实很关键。如果你看得更远,更进一步地问:为什么我们应该去太空?我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非常有意义的问题。
我的答案稍稍不同于你们经常听到的答案。我对一件事非常消极,那就是B计划的争论:当地球被摧毁时,你可以移居到别的地方。我认为这是不可行的。我们至今已经向太阳系的每个地方发射了机器人探测器,证明了地球是最适合生存的。这不是最终结论。我说,那些想要搬到火星的朋友帮我一个忙:先登上珠穆朗玛峰顶住上一年,看看你是否喜欢它,因为它与火星相比是一个“花园天堂”!
所以,我们探索太空是为了保护地球。这也是蓝色起源名字的含义:蓝色的星球,我们起源的地方。留在地球真正要面临的问题就是文明停滞不前,这是一个长远的问题。事实上,地球资源是有限的。
文明停滞将是人口控制和能源配给的结合。如果人类留下来,就生活在停滞的世界中。即使是提高效率,仍然需要对能源进行配给。对我来说,这听起来不像是一个让我们子孙后代生活在其中的地球令人兴奋的未来。我们不想要变成那样。太阳系可以养活一万亿人,中间会产生一千个莫扎特,一千个爱因斯坦!想想那样的未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和充满活力。
但是如果必须要那样做,我们一定要进入太阳系。我们一定要利用太空中的所有资源,捕获更多的太阳的能源。这是非常可行的,但是我们一定要开始着手做了,不能再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我不知道未来的所有步骤,但我知道其中一个:我们应该建造一个低成本、高操作性、可重复使用的飞行器。无论我们走哪条路,都必须经过这一步,这也是蓝色起源的使命。这过程非常烧钱,这也是蓝色起源备受瞩目的原因。这不是两个住在宿舍里的孩子能做的事情。但我真的希望我们的子孙后代能享受那种充满活力的生活和文明,我们一定要开始行动。
采访/杰夫·福斯特
编译/张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