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永
（林之孝家的，小红的母亲）
常言道：有什么样的爸爸妈妈就有什么样的子女。《红楼梦》中的丫鬟小红却是个破例。
第二十七回，凤姐得知小红是林之孝的女儿，就笑道：“林之孝两口子都是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的。我成日家说，他们却是配就了的一对夫妻，一个天聋，一个地哑。那里承望养出这么个机灵的丫头来！”让凤姐大感意外的是，林之孝配偶在自己跟前总是显得默不做声，百依百顺，却偏偏教育出这般冰雪聪明、口齿机灵的女儿来。
（一）天聋、地哑的来历，大有考究
林之孝配偶是贾府的家生奴才，又是贾府十分的信赖的管家。配偶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林之孝在外面替贾府办理着地步房产，账目出入；他的妻子（即“林之孝家的”）是荣府的内务管事媳妇，担任办理日常业务。可见这两口子在贾府算得上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都是太太、凤姐身边的红人。
凤姐之所以用“天聋地哑”来描述林之孝配偶，不仅仅由于他们表面的愚钝愚笨、忠厚老实，还由于他们就事得力、低沉保险，深得主子的倚重信赖。
（文昌帝君死后侍立的“天聋”和“地哑”）
在古代的民间崇奉中，人们特别崇拜掌管文章科举、操纵人世富有贫贱的文昌帝君。文昌庙里一年四季，香火旺盛。
文昌帝君神像两头别离塑立着“天聋”“地哑”两个侍童，一个掌管着文人的禄运薄册，一个手持着文昌大印，他们正是文昌帝君的得力干将。文昌帝君启用聋哑人来给自己当侍童，显示着天机不可走漏。
在这两个侍童中，掌管文人禄籍的是天聋，他的形象是手持书卷，代表他能言者不能知，仅仅个主人的传声筒。
另一位手捧印章的就是地哑，代表他知者不能言，毫不勉强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履行者，主人说把权利、好运给谁，他就给谁。
“天聋地哑”无疑是主子办理奴才的最佳规划。不应听的不听，不应说的不说，还能忠心耿耿、原原本本地遵循好主人的目的。这样的奴才，主子用着才会定心，才会放权。在凤姐眼里，林之孝配偶是贾府的“天聋地哑”，这也从旁边面说明晰林之孝配偶深得主子信赖、欢心，是贾府十分合格的奴才。
（王熙凤）
（二）天聋、地哑在《红楼梦》中的特别表现
林之孝配偶作为贾府的家生奴才，与生俱来，就具有了成为优异奴才的潜质。默不做声是性情使然，愚钝愚笨却需求后天锻炼。在主子面前，奴才肯定不能自作聪明，盖过主人的风貌。
关于主子来说，对奴才的要求，忠实是第一位，至于愚笨愚钝反而是奴才的长处。
林之孝配偶可以在很多的奴才中锋芒毕露，当上贾府的管家，自有其过人之处，“天聋地哑”的造化，绝非偶尔。
林之孝在外繁忙，兢兢业业履行着主人的指令，行事低沉谦卑，他天然就是“地哑”了。
《红楼梦》对他着墨不多，反而对林之孝家的有多处描绘，是作者曹雪芹比较重视的贾家奴才媳妇之一。这大约与作者立志“为闺阁立传”的写作主旨有关。
曹雪芹笔下的闺阁女儿生动活泼，而那些被他称为“鱼眼睛”的婆婆妈妈们相同是各有特性，呼之欲出。曹雪芹从小混迹在脂粉丛中，他才会有这样实在的切身体会，才会写出如此的神来之笔。
林之孝家的担任着荣府的内管家，能说会道，她很有几回耍神威的进场，好像奴才中的主子，她应该就是“天聋”了。
恃势凌人本是奴才的惯用手段，林之孝家的如此派头，正反映了她的愚痴可笑。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一个中年妇女，竟然拜年纪比她小许多的凤姐为“干娘”。当然，这关于奴才来说，是荣誉，是高攀，也是她得意忘形的底气地点。这是奴才的生计规律，也是林之孝配偶的聪明之处。
不过，林之孝家的千不应万不应，不应把神威耍到了贾府的未来主子——贾宝玉身上。
曹雪芹有板有眼，趁机把她的低劣嘴脸暴露无遗。《红楼梦》第六十三回，群芳开夜宴，林之孝家的沾沾自喜地带着人马前去巡查。
（贾宝玉）
这一次，她竟然当众经验起宝玉来，数说他不应直接叫几位大姑娘们的姓名，显得没有教养，惹人笑话。又说：“要读书知礼，越自己谦善越尊重。别说是三五代的陈人，现从老太太、太太屋里拨过来的，就是老太太、太太屋里的猫儿狗儿，容易也伤他不的。这才是受过调教的令郎行事。”
这一番训话，哪里是奴才应该说的？林之孝家的不经大脑，装模作样，把平常老太太、太太教育贾宝玉的口气搬了出来，依样画葫芦，当了一回传声筒。
贾宝玉被数说得满脸堆笑，连赔不是。
（小红）
（三）聪明的小红遗传了爸爸妈妈的长处
林之孝家的当众数说贾宝玉，顺带把怡红院里的丫鬟们都经验了一通，显得有点呆头呆脑，出其不意。实际上，这是她对自己的女儿小红在怡红院遭到萧瑟的一种愤恨宣泄。
小红可以到怡红院当差，应该是出于林之孝配偶的精心安排。林之孝家的掌管着大观园中女仆的人事安排，想要找个好差事，首要就得过她这一关。
林之孝家的满以为给女儿找了个好主子，哪知道，聪明美丽的林小红到了怡红院，面临的是很多的竞争对手，满园春色，乱用迷眼，她连给贾宝玉倒杯茶水的资历都没有。更气人的是，贾宝玉根本就没有把小红打上眼。
虽然后来小红攀上高枝，跟了凤姐，但此刻林之孝家的对怡红院的怨气依然是耿耿于怀。
林小红是归于那种遗传了爸爸妈妈长处的孩子，她表面娟秀，聪明机灵，更有一种积极向上的进取心。小红对自己的大材小用也有怨气，不过她对自己的出路有着超乎常人的清醒知道。
当丫鬟佳蕙为小红仗义执言常，她反而劝她道：“也不犯着气她们。俗话说得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这番惊人的预言，被后边贾氏宗族的轰然坍毁的现实验证，表现了林小红的真知灼见。
难道真的是“位卑者最聪明”？仔细分析，林小红的清醒知道并非无根无据，突发奇想。她的父亲林之孝办理着贾府的地步房产，账目出入。他从前主张贾琏减缩清闲人员，以节省开支。
可见林之孝对贾府出路的忧虑，以及他为主分忧的忠实。虽然“地哑”三缄其口，但他对自己心爱的女儿应该是各抒己见的。他们有或许不时谈及贾府坐吃山空的困顿局势，耳濡目染之下，林小红对贾府的知道天然也就非比寻常，高人一筹了。
林小红的灵牙俐齿承继于相同能说会道的母亲，不过她明显比“天聋”林之孝家的精明灵敏、识大体得多。她终究得偿所愿，成为凤姐的贴身秘书，也算得上是勉励高飞、成功逆袭的职场模范了。
（四）令人触目惊心的“贾林之恋”
林小红胆大心细，敢做敢当。最富传奇的是，在戒备森严的大观园，她竟然活生生地演绎出了一段令人触目惊心的爱情故事。偏偏她看上的是那位苦心钻营的贾芸，这个贾府旁系哥儿，委曲求全，甘愿给年纪轻轻的贾宝玉当干儿子。这却是与林之孝家的认凤姐为干娘，有得一拼，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常常调查曹雪芹笔下这段“贾林之恋”，总有种鬼鬼祟祟的感觉。今日的人们当然都在为小红斗胆寻求爱情的行为大唱赞歌，但于古礼看来，这些不过是男女间的苟且偷欢，或许曹雪芹正躲在文字背后为之悄悄坏笑呢。
值得重视的是，《红楼梦》第五十一回，在薛宝琴留下的十首《怀古诗》中，再次提到了“小红”。这首《蒲东寺怀古》写道：“小红骨贱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虽被夫人时吊起，现已蛊惑彼同行。”小红指的是戏曲《西厢记》女主角崔莺莺的丫鬟——红娘。但在贾府里，“小红”却是曹雪芹笔下的实在人名，他用“轻贱”二字来描述小红，已然表明晰他对这段“贾林之恋”的情绪。
《红楼梦》后四十回，贾府被抄家衰落之后，贾芸翻脸不认人。他整日里与王仁、贾蔷等人鬼混，喝酒赌钱，蜕化成性。更令人发指的是，贾芸仇恨贾琏、凤姐，以怨报德，乘人之危，规划把贾巧姐卖掉，导致巧姐流落到烟花巷。幸而巧姐被刘姥姥解救了出来。攀龙附凤的贾芸做出这些禽兽不如的行为，想来也并没有什么稀罕。
仅仅苦了那为之托付终身的林小红。
真是红颜薄命，再精于估计，呼天唤地，怎么办“天聋地哑”，造化弄人，试问《红楼梦》中哪个女子又能逃过呢？
（新版小红）
【作者简介】刘永，四川绵阳人，现为公务员，喜好文史写作，时有诗文发表于报刊，有《文同评传》等书本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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